绿草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阳光中的男子，如在梦中。

那男子微笑着，俯身伸手轻抚她的草身，喃喃道：&ldo;那时候我如何替你浇灌，现在我也如何替你浇灌……&rdo;

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那只叫瑶卿的瓶子，去屏障底下收集雪花。

他将瑶卿放到日光中，待日光将瓶里的雪花晒成雪水，便走到绿草儿跟前，将那雪水一颗颗浇到绿草儿根部，绿草儿顿觉浑身神清气爽，经脉活络。

于是，用雪水浇灌绿草儿成了他每日的工作。

昊天、杨戬随着白芷飞遍千山万水，终于抵达了三界最南的地方：苍岚。

极目之处，是怪石林立，黄土漫延。

一重厚重而混沌的屏障，呈灰白之色，矗立在天地之间，那是天地的尽头，又或者只是将天地隔成了两个空间，视线企及之处是三界，屏障之外是另一个空间。

正揆度着，白芷手指屏障，道：&ldo;你们看，姑姑就在那里，只是为什么那里还有个人？他在干什么？好像在给姑姑浇灌哪！

&rdo;

顺着白芷手指的方向，昊天和杨戬看见一个身着五彩华服的年轻公子正手执玉瓶，弯腰给他脚边一株泛着绿光的绿草儿浇灌。

昊天和杨戬几乎同时擦了擦自己的眼睛，他们难道认错了人？

&ldo;小苦怎么会在这里？&rdo;杨戬问昊天。

昊天没有回答，而是径直向着那年轻公子和绿草儿飞了过去。

一种奇异的感觉告诉他，那不是小苦，那是神瑛。

神瑛已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奇异的香御风而来，他背脊一凛，许久才回过身去。

昊天站在他跟前，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神瑛，这面容，这眉眼，仿佛从梦里走出来的一般。

泪在他眼里打着转，他的唇蠕动着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
神瑛看着眼前的父亲，依旧风华绝代，只是脱去了明黄的龙袍，一袭白衣如雪，两鬓竟生出了雪亮的白发来，一股热浪同样充溢在他的眼眶里。

他们就这样默默互视着，一任轻烟晴雪，雁过留声。

终于，昊天伸手将神瑛紧紧揽入怀中，他含着泪在儿子耳边颤声说了三个字：&ldo;对不起……&rdo;

神瑛的泪夺眶而出。

他伸出手抱住了父亲，这数千年来，父亲的身子竟单薄瘦削如斯。

杨戬远远地目注着那对紧紧相拥的父子，他们在绿草儿散发出的盈盈绿光中相拥而泣。

他知道那不是小苦，那是神瑛，悲喜交集的泪水在眼里盘踞着，挥之不去。

白芷看看那边厢，再看看这边厢，喃喃道：&ldo;想来姑姑便是你们要找的人。

&rdo;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。

杨戬侧身给了她一颗丹药，道：&ldo;与张生有婚约的那个女子不日阳寿将尽，你吃了这颗丹药，脱胎到她的身体里，和张生圆一世情梦去吧！

&rdo;

白芷欢喜地接过丹药，对着杨戬磕了三个响头，便忙不迭驾云飞去寻她的张生。

杨戬的目光从白芷飞远的方向收回来，他缓缓走向他的舅舅和表弟。

当他走到昊天和神瑛身旁时，地上那株小草儿的绿光突然夹杂了一缕红色，接着那红光越来越亮，越来越亮……

昊天、杨戬和神瑛都将惊异的目光投向地上的绿草儿，只见一片红绿的光芒中，绿草儿的顶部生出了一颗鲜艳绛红的浆果来。

他们全都围到绿草儿身边去，目注着那颗新鲜的红色浆果，齐齐露出笑容来。

三个人的笑都同样蘸着泪光，同样含着悲喜。

他们一齐颤声唤出了那个久违的名字：&ldo;绛珠……&rdo;

绿草儿的浆果上也渗出了一颗晶莹的雨露，就像泪珠，在霞光中熠熠生辉。

（完本）